第十五课 刷子李

[00:02.00]15.刷子李 
[00:04.15]刷子李专干粉刷这一行。他要是给您刷好一间屋子，屋里什么都不用放，单坐着，就如同升天一般美。 
[00:16.22]最让人叫绝的是，他刷浆时必穿一身黑，干完活，身上绝没有一个白点。 
[00:23.88]别不信！他还给自己立下一个规矩，只要身上有白点，白刷不要钱。 
[00:31.29]这是传说。人信也不会全信。行外的没见过的不信，行内的生气愣说不信。 
[00:41.13]一年的一天，刷子李收个徒弟叫曹小三。当徒弟的开头都是端茶、点烟、跟在屁股后边提东西。 
[00:52.97]曹小三当然早就听说过师傅那手绝活，一直半信半疑，这回非要亲眼瞧瞧。 
[01:03.44]那天，曹小三头一次跟师傅出去干活，到镇南道给姓李的人家新造的楼房刷浆。 
[01:12.90]到了那儿，刷子李跟管事的人一谈，才知道师傅派头十足。照他的规矩一天只刷一间屋子。 
[01:23.25]这楼房有九间屋，得刷九天。干活前，他把随身带的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包袱打开，果然一身黑衣黑裤，一双黑布鞋。 
[01:37.25]穿上这身黑，就像跟地上一桶白浆较上了劲。一间房子，一个屋顶四面墙，先刷屋顶后刷墙。 
[01:48.68]屋顶尤其难刷，蘸了稀溜溜粉浆的板刷往上一举，谁能一滴不掉？ 
[01:56.43]一掉准掉在身上。可刷子李一举刷子，就像没有蘸浆。 
[02:03.09]但刷子划过屋顶，立时匀匀实实一道白，白得透亮，白得清爽。 
[02:10.89]有人说这蘸浆的手法有高招，有人说这调浆的配料有秘方。曹小三哪里看得出来？ 
[02:20.31]只见师傅的手臂悠然摆来，悠然摆去，如同伴着鼓点，和着琴音，每一摆刷，那长长的带浆的毛刷便在墙面“啪”地清脆一响，极是好听。 
[02:37.06]啪啪声里，一道道浆，衔接得天衣无缝，刷过去的墙面，真好比平平整整打开一面雪白的屏障。 
[02:48.29]曹小三最关心的还是刷子李身上到底有没有白点。 
[02:54.50]刷子李干活还有个规矩。每刷完一面墙，必得在凳子上坐一大会儿，抽一袋烟，喝一碗茶，再刷下一面墙。 
[03:07.38]此刻，曹小三借着给师傅倒水点烟的机会，拿目光仔细搜索刷子李的全身。 
[03:16.63]每一面墙刷完，他搜索一遍。居然连一个芝麻大小的粉点也没发现。 
[03:24.02]他真觉得这身黑色的衣服有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。 
[03:30.25]当刷子李刷完最后一面墙，坐下来，曹小三给他点烟时，竟然瞧见刷子李裤子上出现一个白点，黄豆大小。 
[03:43.29]黑中白，比白中黑更扎眼。完了！师傅露馅了，他不是神仙，往日传说中那如山般的形象轰然倒去。 
[03:56.27]但他怕师父难堪，不敢说，也不敢看，可忍不住还要扫一眼。 
[04:03.40]这时候，刷子李忽然朝他说话：“小三，你看见我裤子上的白点了吧。 
[04:11.48]你以为师傅的能耐有假，名气有诈，是吧。傻小子，你再仔细瞧瞧吧——” 
[04:20.53]说着，刷子李手指捏着裤子轻轻往上一提，那白点即刻没了，再一松手，白点又出现，奇了！ 
[04:32.61]他凑上脸用神再瞧，那白点原是一个小洞！刚才抽烟时不小心烧的。 
[04:40.77]里边的白衬裤打小洞透出来，看上去就跟粉浆落上去的白点一模一样！ 
[04:49.45]刷子李看着曹小三发怔发傻的模样，笑道：“好好学本事吧！” 
[04:56.65]曹小三学徒的头一天，见到听到学到的，恐怕别人一辈子也不一定明白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