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课 小英雄雨来

[00:02.00]12.小英雄雨来
[00:03.40]一
[00:05.11]晋察冀边区的北部,有一道还乡河，河里长着很多芦苇。
[00:12.75]河边有个小村庄。芦花开的时候，远远望去，黄绿的芦苇上好像盖了一层厚厚的的白雪。
[00:24.23]风一吹，鹅毛般的苇絮就飘飘悠悠地飞起来，把这几十家小房屋都罩在柔软的芦花里。
[00:36.45]因此，这村就叫芦花村。十二岁的雨来就是这村的。
[00:43.27]雨来最喜欢这条紧靠着村边的还乡河。
[00:47.81]每到夏天，雨来和铁头、三钻儿，还有很多小朋友，好像一群鱼，在河里钻上钻下，藏猫猫，狗刨，立浮，仰浮。
[01:03.54]雨来仰浮的本领最高，能够脸朝天在水里躺着，不但不沉底，还要把小肚皮露在水面上。
[01:16.47]妈妈不让雨来耍水，怕出危险。
[01:20.29]有一天，妈妈见雨来从外面进来，光着身子浑身被太阳晒得黝黑发亮。
[01:30.14]妈妈知道他又去耍水了，把脸一沉，叫他过来，扭身就到炕上抓笤帚。
[01:40.59]雨来一看要挨打了，撒腿就往外跑。
[01:44.95]妈妈紧跟着追出来。雨来一边跑一边回头看。糟了！眼看要追上了。往哪儿跑呢？
[01:55.34]铁头正赶着牛从河沿回来，远远地向雨来喊：“往河沿跑！往河沿跑！”
[02:05.23]雨来听出了话里的意思，转身就朝着河沿跑。
[02:10.68]妈妈还是死命追着不放，到底追上了，可是雨来浑身光溜溜的像条小泥鳅，怎么也抓不住。
[02:22.71]只听见扑通一声，雨来扎在河里不见了。妈妈立在河沿上，望着渐渐扩大的水圈直发愣。
[02:35.18]忽然，远远的水面上露出个小脑袋来。
[02:40.50]雨来像小鸭子一样抖着头上的水，用手抹一下眼睛和鼻子，嘴里吹着气，望着妈妈笑。
[02:53.29]二
[02:54.70]秋天。
[02:56.75]爸爸从集上卖苇席回来，同妈妈商量：“看见了区上的工作同志，说是孩子们不上学念书不行，起码要上夜校。
[03:12.57]叫雨来上夜校吧。要不，将来闹个睁眼瞎。”
[03:17.55]夜校就在三钻儿家的豆腐房里。房子很破。
[03:22.31]教夜课的是东庄学堂里的女老师，穿着青布裤褂，胖胖的，剪着短发。
[03:33.02]女老师走到黑板前面，嗡嗡嗡嗡说话声音立刻停止了，只听见哗啦哗啦翻课本的声音。
[03:45.90]雨来从口袋里掏出课本，这是用土纸油印的，软鼓囊囊的。
[03:54.54]雨来怕揉坏了，向妈妈要了一块红布，包了个书皮，上面用铅笔歪歪斜斜地写了“雨来”两个字。
[04:07.53]雨来把书放在腿上，翻开书。
[04:11.97]女老师斜着身子，用手指点着黑板上的字，念着：“我们是中国人，我们爱自己的祖国。”
[04:25.05]大家就随着女老师的手指，齐声轻轻地念起来：“我们--是--中国人，我们--爱--自己的—祖国。”
[04:40.58]三
[04:41.97]有一天，雨来从夜校回到家，躺在炕上，背诵当天晚上学会的课文。
[04:50.88]可是背不到一半，他就睡着了。
[04:54.16]不知什么时候，门吱扭响了一声。雨来睁开眼，看见闪进一个黑影。
[05:04.46]妈妈划了根火柴，点着灯，一看，原来是爸爸出外卖席子回来了。
[05:12.57]他肩上披着子弹袋，腰里插着手榴弹，背上还背着一根长长的步枪。
[05:21.29]爸爸怎么忽然这样打扮起来了呢？
[05:25.23]爸爸对妈妈说：“鬼子又‘扫荡’了，民兵都到区上集合，要一两个月才能回来。”
[05:36.52]雨来问爸爸说：“爸爸，远不远？”爸爸把手伸进被里，摸着雨来光溜溜的脊背，说：“这哪儿有准呢？说远就远，说近就近。”
[05:53.79]爸爸又转过脸对妈妈说：“明天你到东庄他姥姥家去一趟，告诉他舅舅，就说区上说的，叫他赶快把村里民兵快带到区上去集合。”
[06:10.63]妈妈问：“区上在哪儿？”爸爸装了一袋烟，吧嗒吧嗒抽着，说：“叫他们在河北一带村里打听。”
[06:24.69]雨来还想说什么，可是门哐啷响了一下，就听见爸爸走出去的脚步声。
[06:34.20]不大一会儿，就什么也听不见了，从街上传来一两声狗叫。
[06:42.45]第二天，吃过早饭，妈妈就到东庄去，临走说晚上才能回来。
[06:50.00]过了晌午，雨来吃了点剩饭，因为看家，不能到外面去，就趴在炕上念他那红布包着的识字课本。
[07:03.50]忽然听见街上咕咚咕咚有人跑，把屋子震得好像要摇晃起来，窗户纸哗啦哗啦响。
[07:15.17]雨来一骨碌下了炕，把书塞在怀里就往外跑，刚要迈门槛，进来一个人，雨来正撞在这个人的怀里。
[07:29.20]他抬头一看，是李大叔。李大叔是区上的交通员，常在雨来家落脚。
[07:38.66]随后听见日本鬼子唔哩哇啦地叫。李大叔忙把墙角那盛着一半糠皮的缸搬开。
[07:49.99]雨来两眼楞住了，“咦！这是什么时候挖的洞呢？”
[07:55.52]李大叔跳进洞里，说：“把缸搬回原地方。你就快到别的院里去，对谁也不许说。”
[08:05.26]十二岁的雨来使尽气力，才把缸挪回到原地。
[08:12.68]雨来刚到堂屋，见十几把雪亮的刺刀从前门进来。
[08:19.87]他撒腿就往后院跑，背后喀啦一声枪栓响，有人大声叫道：
[08:27.78]“站住！”雨来没理他，脚下像踩着风，一直朝后院跑去。
[08:36.56]只听见子弹向他头上嗖嗖地飞来。可是后院没有门，把雨来急出一身冷汗。
[08:47.54]靠墙有一棵桃树，雨来抱着就往上爬。
[08:52.36]鬼子已经追到树底了，伸手抓住雨来的脚，往下一拉，雨来就摔在地下。
[09:01.21]鬼子把他两只胳膊向背后一拧，捆绑起来，推推搡搡回到屋里。
[09:09.65]四
[09:11.17]鬼子把前后院都翻遍了。屋子里也遭了劫难，连枕头都给刺刀挑破了。
[09:20.35]炕沿上坐着个鬼子军官，两眼红红的，用中国话问雨来，说：“小孩，问你话，撒谎不许！”他突然望着雨来的胸脯，张着嘴，眼睛睁得圆圆的。
[09:39.72]雨来低头一看，原来刚才一阵子挣扎，识字课本从怀里露出来了。
[09:48.13]鬼子一把抓在手里，翻着看了看，问他：“谁给你的？”雨来说：“捡来的！”
[09:58.31]鬼子露出满口金牙，做了个鬼脸，温和地对雨来说：“害怕不要！小孩，皇军是爱护的！”说着，就叫人替他松绑。
[10:13.14]雨来把手放下来，觉得胳膊发麻发痛，扁鼻子军官用手摸着雨来的脑袋，说：“这本书谁给你的，关系没有，我不问了。
[10:30.00]别的话要统统告诉我！刚才有个人跑进来，看见没有？”雨来用手背抹了一下鼻子，嘟嘟囔囔地说：“我在屋里，什么也没看见。”
[10:45.72]扁鼻子军官把书仍在地上，伸手往皮包里掏。雨来心里想：“掏什么呢？找刀子？
[10:56.29]鬼子生了气要挖小孩眼睛的！”只叫他掏出来的却是一把雪白的糖块。
[11:05.94]扁鼻子军官把糖往雨来手里一塞，说：“吃，你吃！你得说出来，他在什么地方？”他又伸出那个戴金戒指的手指，说：“这个，金的，也给你！”
[11:24.92]雨来没有接他的糖，也没有回答他。
[11:29.96]旁边一个鬼子嗖地抽出刀来，瞪着眼睛要向雨来头上劈。
[11:36.75]扁鼻子军官摇摇他的圆脑袋。两个人唧唧咕咕说了一阵。
[11:42.56]那鬼子向雨来横着脖子翻白眼，使劲把刀放回鞘里。
[11:49.68]扁鼻子军官压住肚里的火气，用手轻轻地拍着雨来的肩膀，说：“我最喜欢小孩。那个人你看见没有？说呀！”雨来摇摇头，说：“我在屋里，什么也没看见。”
[12:10.67]扁鼻子军官的眼光立刻变得凶恶可怕，他向前弓着身子，突然伸出两只大手。
[12:20.88]啊！那双手就像鹰的爪子，扭着雨来的两只耳朵，向两边拉。雨来疼得直咧嘴。
[12:32.06]这鬼子又抽出一只手来，在雨来的脸上左右开弓，打了两巴掌，又用手把他脸上的肉揪起一块，咬着牙拧。
[12:44.86]雨来的脸立时变成白一块，青一块，紫一块。鬼子又向他胸脯上打了一拳。
[12:55.43]雨来打个趔趄，后退几步，后脑勺正碰在柜板上，但立刻又被抓过来，肚子撞在炕沿上。
[13:07.40]雨来半天才喘过这口气，脑袋里像有一窝蜂，嗡嗡地叫，他两眼直冒金花，鼻子流着血，一滴一滴的血滴下来，溅在课本那几行字上：
[13:26.55]“我们是中国人，我们爱自己的祖国。”
[13:32.90]鬼子打得累了，雨来还是咬着牙，说：“没看见！”
[13:39.56]扁鼻子军官气得暴跳起来，嗷嗷地叫：“枪毙，枪毙！拉出去，拉出去！”
[13:48.16]五
[13:50.38]太阳已经落下去。蓝蓝的天上飘着的浮云像一块一块红绸子，映在还乡河上，像开了一大朵一大朵鸡冠花。
[14:05.50]苇塘的芦花被风吹起来，在上面飘飘悠悠地飞着。芦花村里的人听到河沿上响了几枪。
[14:16.95]老人们含着泪，说：“雨来是个好孩子！死得可惜！”“有志不在年高。”
[14:26.63]芦花村的孩子们，雨来的小朋友铁头和三钻儿几个人，听到枪声，都呜呜地哭了。
[14:37.75]六
[14:39.79]交通员李大叔在地洞里等了好久，不见雨来来搬缸，就往另一个出口走了。
[14:49.56]他试探着推开洞口的石板，扒开苇叶，院子里空空的，一个人影也没有，四处也不见动静。
[15:01.05]忽然听见街上有人吆喝：“豆腐啦，卖豆腐啦！”这是芦花村的暗号，李大叔知道敌人已经走远了。
[15:14.02]可是雨来怎么还不见呢？他跑到街上，看见许多人往河沿跑，一打听，才知道雨来被鬼子打死在河里了。
[15:26.94]李大叔脑袋轰的一声，眼泪就流下来了。他一股劲儿地跟着人们向河沿跑。
[15:38.09]到了河沿，别说尸首，连一滴血也没看见。大家呆呆地在河沿上立着。
[15:48.52]还乡河静静的，河水打着漩涡哗哗地向下流去。虫子在草窝里叫着。
[15:58.40]不知谁说：“也许鬼子把雨来扔在河里，冲走了！”
[16:04.92]大家就顺着河岸向下找。突然铁头叫起来：“啊，雨来！雨来！”
[16:13.06]在芦苇丛里，水面上露出个小脑袋来。
[16:19.15]雨来还是像小鸭子一样，抖着头上的水，用手抹一下眼睛和鼻子，扒着芦苇，向岸上的人问道：“鬼子走了？”
[16:33.86]“啊！”大家都高兴得叫起来，“雨来没有死！雨来没有死！”
[16:40.84]原来枪响以前，雨来就趁鬼子不防备，一头扎到河里去。
[16:48.15]鬼子慌忙向水里打枪，可是，我们的小英雄雨来，却已经从水底游到远处去了。